风很大,云很低,也许要落雨了。我和海军大尉,沿着海边那条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并肩向东走去。海军大尉是个非常豪放的人,平日爱说爱笑,现在他却无言地走,我们爬上山坡,便看见一排排竹篱围成的院墙,这就是桔园了,在这里,埋葬了17个英雄的水兵。
“到了。”说完,海军大尉整理了一下军帽和衣领,双手推开了掩蔽着的竹门。我踏上桔园门口的石阶,不由地回身望去。啊,群山环抱的舰罗港全部坦露在我的眼前,这时,海上那迅疾的风正卷起万堆白浪,不息地冲击着海岸,溅出雪亮的浪花。对面,玉龙山脚下停泊了近千只落帆的渔船,在激荡的水面颠簸。左边,我们来路的近头,挨着码头,停靠着一列炮艇和战舰。右边,从两山挟持的海口出去那白茫茫的一片就是东海了。多么雄伟壮丽的景色,当年的战斗指挥部就设在这样美丽的地方。
看守桔园的老人迎出来,远远就认出海军大尉,他连连说:“哦,哦,你又来看他们了。”他们——17个水兵在这儿整整睡了三年。
我们穿过结满青色果实的桔林,走到桔园后边陡峭的石林下,那并排着有17座墓,坟上都培了黄土,碑前的花束还很鲜艳。老人说,有一群远海归来的渔民,昨天刚刚来过。我和海军大尉脱下帽子,默默地低下头来。我的心情异乎寻常,我用心里的声音和他们谈话,安息吧,亲爱的同志,你们睡在这儿是不会感到寂寞的,你们抬起头,就可以看见祖国的山、祖国的海、飞驰的风帆、辛勤的渔民以及他们海洋般沸腾的生活。你们睡在这里,是不会感到孤单的,常常有海上归来的渔民、船夫、水兵、假期中的孩子们来看你们。今天我虽然没有献上常绿的松枝、鲜红的花束,却带来了我满腔的激情和崇敬之意。
我默立在坟前很久很久,我不是期待全心全意回答什么,我是想起了他们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1953年的今天,天气阴沉,舰罗港指挥部忽然收到一只海上巡逻艇发来的急电:“我艇在鳌渔海面发现敌情,敌机……”——电讯到此中断了,不知是因为天气干扰呢?还是发报机发生了故障呢?一个钟头以后海军大尉,哦,当时他还是一个炮艇中队的队长,他接受指挥部的命令,立刻带领四只炮艇,载着十几颗焦虑不安的心,迎着风浪、迎着闪电、迎着雷声赶到鳌鱼出事地点。
在鳌鱼浅滩地带,我们的巡逻艇已经完全沉没了,汹涌的波涛上,只漂浮着一层柴油,几顶染有血迹的水兵帽子,几件烧破了的水兵上衣。远处的渔船也扯满风帆陆续赶来救援。 渔民们说:“不久以前,他们看到四架敌机贴着海面从东飞来,接着,这便响起激烈的战斗声。后来,他们又看见两架敌机尾巴上带着火焰载进海里,两架敌机抖动着受伤的身子,呼啸着向东逃去。”他们知道的,就是这些。但是,战斗是怎样打响的?战斗是怎样进行的?敌机是怎样被击落的?我们的巡逻艇又是怎样被炸沉的?没有一个人看见,也没有一个人知道。
当天傍晚,在汽笛的长鸣中,在飘扬的旗海中,在水兵和渔民的泪眼模糊中,沉没在浅滩上的巡逻艇和全部死难者都被打捞出水面。
巡逻艇中了四颗炸弹,机舱的发动机破碎了。艇尾的副炮毁了,指挥台前虽然中了炸弹,前主炮还是完好的,炮筒上裹着水兵的上衣。想必是炮筒打红的时候,水兵们脱下衣服浸透了冷水裹上去的。信号兵腰部受了重伤,他爬过的软梯,也有血迹,他用皮带把自己绑在桅杆上,忍着伤痛、火烧、烟熏发出最后的信号,以致嘴唇全被自己的牙齿咬碎了。艇长小腹上中了一排机枪子弹,他没有倒下,一只手攥着望远镜,另一只手臂挎在指挥台上的铁栏杆上,倾斜着身子,睁着眼睛,张着嘴,仿佛还在喊叫射击口令。操作兵头顶中了弹片,因为有短发覆盖,所以看不出伤痕。他半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舵子,好像远航归来后暂时的小憩,一会儿,还会醒来。无线电兵和三个轮机兵,他们的遗体已经难以分辨了。八个枪炮兵都赤着膊,他们的胸部完全被射击的时候炮筒喷射出来的硝烟熏黑了。枪炮长胸前更有一片 火燎的水泡。他们的遗体,已经被波浪冲击的离开了艇身,是火海里寻找到的。只有炊事兵都离开了自己的岗位。他被卡在左弦的铁索上,但他的手里拿的不是饭勺和菜铲,而是一支不知从哪个战友手中接过来的冲锋枪。
巡逻艇的弹药仓中,没有留下一颗炮弹,每支冲锋枪中,没有一颗未出膛的子弹。战斗打得多么激烈!敌人是多么疯狂!但是我们的水兵是多么顽强!
他们——参加这次战斗的17个水兵英勇牺牲的壮烈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舰罗港。在渔民的心中,化为了无数动人心弦的美妙传说。有人说,这17个水兵并没有死,每天还和往常一样,巡行在祖国领海的边缘;有人说,在风起云涌的夜里,曾经听到过他们驾驶的那只巡逻艇,在风浪中奔驰着、呐喊着,带着仇恨、带着血迹前进,而当浪尖上粼光一闪的霎那,就看见那个年轻的信号兵高高地站在指挥台上,挥舞着缀有两条飘带的水兵帽。
是的,他们并没有死,他们永远活在人们的歌声中、传说中,他们是永生的。我为他们而感到自豪!我想,我们的孩子,将来在欢庆每一个胜利的节日的时候,会怀念起他们和他们一样的革命烈士的。
我怀着崇高的敬意和海军大尉默默地告别了桔园,迈开大步,沿着海边那鹅卵石铺砌的小路往回走。远处,舰罗港正被迅疾的海风卷起万堆白浪,汹涌地冲击着沿岸,发出呼啸的声音。
人的一生,不论聪明还是愚蠢,不论幸福还是不幸,只要他一离开母体,就睁着眼睛,追求光明。
世界要是没有光,等于人没有眼睛,航海的没有罗盘,打枪的没有准星。
世界要是没有光啊,也就没有扬花飞絮的春天、也就没有百花争艳的夏天、也就没有金果满园的秋天、也就没有大雪纷飞的冬天。
世界要是没有光,看不见奔腾不息的江河、看不见连绵千里的森林、看不见容易激动的大海、看不见象老人似的雪山。
要是我们什么也都看不见,我们对这世界还有什么留恋。
只是因为有了光,我们的大千世界,才显得绚丽多彩,人间也显得可爱。
山野的篝火是美的
港湾的灯塔是美的
夏夜的繁星是美的
庆祝胜利的焰火是美的
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
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
一切的美都和光在一起
但是有人害怕光,有人对光满怀仇恨,因为光所发出的针芒,刺痛了他们自私的眼睛。
历史上的所有暴君,各个朝代的奸臣,一切贪婪无厌的人,为了偷窃财富、垄断财富。千方百计想把光监禁。
他们想把火扑灭,在无边的黑暗里,在岩石所砌的城堡里,维持他们血腥的统治。
他们占有权力的宝座,一手是勋章、一手是皮鞭,一边是金钱、一边是锁链,进行着可耻的政治交易,完了就举行妖魔的舞会,和血淋淋的人肉的欢宴。
回顾人类的历史,曾经有多少年代,沉浸在苦难的深渊,黑暗凝固得象花岗岩,然而人间也有多少勇士,用头颅去撞开地狱的铁门
暴风雨中的雷声特别响
是的,乌云深处的闪电特别亮
只有通过漫长的黑夜
才能喷涌出火红的太阳
每一个人人世银河星云中的一粒微尘,即使是恒河岸边的细沙,也能反映出比本身更大的光。
在这茫茫的世界上
我曾经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我曾经为被凌辱的人们歌唱
我曾经为受欺压的人们歌唱
我歌唱抗争
我歌唱革命
在黑夜里我把希望寄托给黎明
在胜利的欢欣中歌唱太阳,我们的祖先是光荣的,他们为我们开辟了道路。
现在我们正开始新的长征,这个长征不只是二万五千里的路程
我们要逾越的也不只是十万大山
我们要攀登的也不只是千里岷山
我们要夺取的也不只是金沙江、大渡河
我们要夺取的是更多更险的流口,我们在攀登中将要遇到更大的风雪、更多的冰川……
但是,光在召唤我们前进,光在鼓舞我们、激励我们
光给我们送来了新时代的黎明,我们的人民从四面八方高歌猛进
让信心和勇敢伴随着我们,武装我们的是最美好的理想
我们的心胸燃烧着希望,我们前进的道路铺满阳光
让我们以最高的速度飞翔吧,让我们以大无畏的精神飞翔吧,让我们从今天出发飞向明天。
或许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这个最古老的民族,将接受光的邀请。
去叩开那些紧闭的大门,访问我们所有的芳邻,让我们从地球出发,出发,出发,飞向太阳……
白杨树实在不是平凡的,我赞美白杨树!
汽车在望不到边际的高原上奔驰,扑入你的视野的,是黄绿错综的一条大毡子。黄的是土,未开垦的处女土,几十万年前由伟大的自然力堆积成功的黄土高原的外壳;绿的呢,是人类劳力战胜自然的成果,是麦田。和风吹送,翻起了一轮一轮的绿波——这时你会真心佩服昔人所造的两个字“麦浪”,若不是妙手偶得,便确是经过锤炼的语言的精华。黄与绿主宰着,无边无垠,坦荡如砥,这时如果不是宛若并肩的远山的连峰提醒了你(这些山峰凭你的肉眼来判断,就知道是在你脚底下的),你会忘记了汽车是在高原上行驶。这时你涌起来的感想也许是“雄壮”,也许是“伟大”,诸如此类的形容词;然而同时你的眼睛也许觉得有点倦怠,你对当前的“雄壮”或“伟大”闭了眼,而另一种的味儿在你心头潜滋暗长了——“单调”。可不是?单调,有一点儿吧?
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了前面远远有一排——不,或者甚至只是三五株,一株,傲然地耸立,像哨兵似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何?我那时是惊奇地叫了一声的。
那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实在不是平凡的一种树。
那是力争上游的一种树,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它的干呢,通常是丈把高,像是加以人工似的,一丈以内绝无旁枝。它所有的丫枝呢,一律向上,而且紧紧靠拢,也像是加医人工似的,成为一束,绝无横斜逸出。它的宽大的叶子也是片片向上,几乎没有斜生的,更不用说倒垂了;它的皮,光滑而有银色的晕圈,微微泛出淡青色。这是虽在北方的风雪的压迫下却保持着倔强挺立的一种树。哪怕只有碗来粗细罢,它却努力向上发展,高到丈许,二丈,参天耸立,不折不挠,对抗着西北风。
这就是白杨树,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
它没有婆娑的姿态,没有屈曲盘旋的虬枝,也许你要说它不美丽,──如果美是专指“婆娑”或“横斜逸出”之类而言,那么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它的坚强不屈与挺拔,它是树中的伟丈夫!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觉得树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象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决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
白杨不是平凡的树。它在西北极普遍,不被人重视,就跟北方农民相似;它有极强的生命力,磨折不了,压迫不倒,也跟北方的农民相似。我赞美白杨树,就因为它不但象征了北方的农民,尤其象征了今天我们民族解放斗争中所不可缺的朴质,坚强,以及力求上进的精神。
让那些看不起民众,贱视民众,顽固的倒退的人们去赞美那贵族化的楠木(那也是直干秀颀的),去鄙视这极常见,极易生长的白杨罢,但是我要高声赞美白杨树!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它们在大海上飞窜,想把自己对暴风雨的恐惧,掩藏到大海深处。
海鸭也在呻吟着,──它们这些海鸭啊,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
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到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的,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
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波浪一边歌唱,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雷声轰响。波浪在愤怒的飞沫中呼叫,跟狂风争鸣。看吧,狂风紧紧抱起一层层巨浪,恶狠狠地把它们甩到悬崖上,把这些大块的翡翠摔成尘雾和碎末。
海燕叫喊着,飞翔着,像黑色的闪电,箭一般地穿过乌云,翅膀掠起波浪的飞沫。
看吧,它飞舞着,像个精灵,──高傲的、黑色的暴风雨的精灵,──它在大笑,它又在号叫……它笑这些乌云,它因为欢乐而号叫!这个敏感的精灵,──它从雷声的震怒里,早就听出了困乏,它深信,乌云遮不住太阳,──是的,遮不住的!狂风吼叫,雷声轰响……
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大海抓住闪电的箭光,把它们熄灭在自己的深渊里。这些闪电的影子,活像一条条火蛇,在大海里蜿蜒游动,一晃就消失了。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的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我默默地站在明月初升的阴山上,遥望那古老的雁门,轻将琵琶拨响。
我有幸生长在屈原故里、宋玉家乡秭归,美丽的香溪伴我长大;我不幸生得容颜较好偏又出身贫寒,入选宫门却无力与画工行贿,哪知毛延寿害我贬入冷宫。
五年,整整的五年啊,我空望着花开花落,怕看这冬尽春残,奏一曲琵琶也饱含着深深的幽怨!
素指轻抬,拨响琴弦:“我一怨君王无缘相见,二怨父母兄弟不得团圆,三怨红颜消退出头无望。”上苍啊,难道一道宫墙冷院就该锁住我绝世的才情?难道这更漏声声就能让我坐等红颜白发?
不,我不能让一座宫墙锁住一生的岁月!我要和大雁一样,飞出这高高的宫墙,在蓝天白云间自由地飞翔!
让我再着一身汉家装,弹一回《出塞曲》;让我再看一次秭归月,拜一拜香溪水。此一去,江南烟雨再难见,伤心保国仗红颜;此一去,关山明月入梦来,琵琶弦里寄相思;此一去,卸却汉家女儿妆,胡服烈马草原行!此一去,定将我汉家文化传漠北,胡茄声里听乡音;此一去,定保汉匈百姓睦邻好,不负君王临行托!
大海你好
今天美丽的军港披上了一层火红的朝霞
太阳依然在清晨与我们相约
站在宽阔的甲板上
仰望五星红旗冉冉升起
我们向他庄严敬礼
起航的汽笛即将鸣响
远航的憧憬燃烧着我的梦想
沸腾的甲板,开始激情的交响
在洒满阳光的航道上
我们将以青春的名义向深蓝出发
当舰首离开波浪
最壮美的景象是迎面扑来的浪花
军舰飞驰的越快,浪花欢唱的越响亮
我们水兵的心与大海约定,与浪花为伴
青春才有如此美丽的绽放
昨天我在海的那边
今天我在海的这边
异域的风情,让我想起了故乡的椰风海韵
也更坚定了我报效祖国的信念
奏响蓝色海洋的和谐乐章
航程万里远,使命在心间
我是特战队员,代号是蛟龙,名字叫英勇
护航亚丁湾,我是海盗克星
亮剑便是军威,出鞘就是刀锋
生为国家保卫海疆
我甘愿把一生奉献在这片深蓝的国土上
我行走在八百里秦川腹地,走过千年不朽的大唐。我静静地长眠在乾陵,那班驳的碑身,记载着我历史的沧桑。大唐的风啊,历经千年,依旧凛冽雄壮。大唐的雷啊,依旧高亢嘹亮。
千载历史风雨悠悠,万种红尘云烟茫茫,我静静地伫立于万千苍生之上,傲骨凛然仰天遥望,无字碑留下了我的慨叹和悲伤。
我的王朝苍穹依旧浩渺,我的无字墓碑依旧悲凉。我的盛世河山已经淹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如今只留下荒冢空碑,还有墓碑尚未风干的泪珠,那是梦回我的宫殿,洒落的悲泪两行。
仿佛就在千年的今天,在混乱和紧张的思维中,我颤抖的手触摸在女儿的脖颈上。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这样?我是母亲,我不是狠毒的豺狼。苍天啊!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唯有吞噬亲情和人性的代价,才能在这个充满血腥的皇权斗争中生存,皇权啊,你丧失了骨肉亲情,没有了儿女情长。
冷月凄然,满载我千古的情殇。唐高宗啊,我恨你!你没有英雄的脊梁。如果你能挑大唐的江山,我何必以瘦弱的双肩扛起了整个大唐?为了王朝,我失去了骨肉,背负着千古骂名,其中的痛苦谁能理解?谁能知道我的剧痛与绝望?
冷冷的唐月,凄凄的唐风,我太累,太迷茫。曾经被迫削发为尼,在孤寂的感业寺,忍受着青灯黄卷的凄凉。钩心斗角的深宫内院,尔虞我诈的官场,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一个人抵挡?我要诅咒,我要呐喊,我要一把火燃烧这个王朝的殿堂!
我帝王的身份,你们犹豫了一千多年,争论了一千多年。今天,请你们用真诚的目光去审视一千多年前的我,掀开历史烟云笼罩在我身上的神秘面纱。我的光芒,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我智慧塑造了辉煌的盛世大唐。
我是女皇,也是女人,《全唐诗》中也有我的诗行。“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我的七言绝句《如意娘》里,也洋溢着情意缠绵,柔情若水的衷肠。
敢问苍天,中华历史有那个王朝敢比大唐?有几个敢和我一样自豪的帝王?收复安西四镇,平定契丹叛乱,打退突厥进攻。大唐的江山,谁敢黩武刀枪?跪下!我的臣民!跪下!我的子孙!我让你们跪下!面对我的墓碑,面对我的英灵,你们虔诚的膜拜吧!我是你们千古不朽的女皇!
我的时代,禁区可以突破,命运可以改变。你们可以后宫佳丽三千,我为什么不可以有自己宠爱的情郎?你们需要女性的温爱,我为什么不可以有爱的热望?苍茫的中华五千年历史,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和我一样。我骄傲啊,我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
我是弥勒佛转世,《大云经》中我的名字闪耀着佛祖的灵光,我应该成为新天子,母仪天下,我是新王朝的帝王!我的名字是“曌”,就是日光普照、皓月当空的“曌”,给芸芸众生带来光明和幸福的“曌”。看见吗?日月当空的磅礴景象,是我的光辉,博大情怀的智慧光芒,普照了千古流芳的大唐!
我的一生充满传奇,不管你是祟拜还是唾弃,都无法抹杀我的存在。我!驾御着大唐的历史车轮轰轰驶来,又隆隆的远去。好一块无字碑!那是我的归宿!那片空白的碑体上,蕴涵着我广阔的胸怀和博大的理想。“己之功过,留待后人评说。”留一块无字碑,让悲壮的历史品味我内心的骄傲与哀伤。
今夜,我徘徊在无字碑旁,邀一轮孤月陪伴我的寂寞心房。浩瀚的星空缀满了我的惆怅,倾诉着我亘古以来的忧伤。大唐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风雨,今夜为何这般迷惘?曾经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情,如今已是白发三千丈!
茫茫中华天地,泱泱千年大唐,我的一生,远非一块碑文所能容纳?留下空碑一座,承载我女中须眉,铁血之性;留下无字墓碑,彰显我功高盖世,天下无双。我的内心世界,永远是后人千古不解的猜想。
千年的历史云烟携着雷电,从遥远的大唐凝聚在我的碑前。看那!耀眼的闪电从遥远的亘古飞来,那闪电辉映着我名字——武则天!听啊!惊天动地的雷声来自千年不朽的大唐,那轰然的雷声——就是我的呐喊!我是——千古永恒的帝王!
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保明珠纠结大学士余国柱、大学士勒德洪、大学士李支芳、户部尚书绋伦、吏部尚书科尔坤、工部尚书熊一肖等,朋比为奸,欺君枉法,贪赃,误国害民,朕再三警醒,尔等却终然不改,俱为罪无可赦,着尽数革职,抄没家产,永不录用,钦此!
康熙:
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罢免四位;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三位。看看这七个人吧,哪个不是两鬓班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哪个不是朕的儿女亲家,他们烂了,朕心要碎了!
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们,就那么干净吗?朕知道,你们有的人,比这七个人更腐败!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朕刚即位的时候以为朝廷最大的敌人是鏊拜,灭了鏊拜,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吴三桂,朕平了吴三桂,中国台湾又成了大清的心头之患,啊,朕收了中国台湾,葛尔丹,又成了大清的心头之患。
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大清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朝廷,就是在这乾清宫!
就在朕的骨肉皇子和大臣们当中,咱们这儿烂一点,大清国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大清各地就会揭竿而起,让咱们死无葬身之地呀!
想想吧,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才几年哪?忘了!那棵老歪脖子树还站在皇宫后边,天天的盯着你们呢!
朕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老想着和大伙说些什么,可是话,总得有个头啊。想来想去,只有四个字[‘正大光明’]!
这四个字,说说容易啊,身体力行又何其难?这四个字,朕是从心里刨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记着,从今日起,此殿改为正大光明殿!好好看看……哦,你们都抬起头来,好好看看,想想自己,给朕看半个时辰!
每每听到这优美的旋律,这深情的歌声,我眼前便有一条江,一条清澈见底的江,一条碧波荡漾的江,一条白雾迷离的江,一条渔歌袅袅的江……
乌-苏-里-江-守望祖国东北边陲的一条江,我家乡的一条江,我心牵梦绕的一条江!!!!!
天生丽质的乌苏里,您还记得那个赤着脚丫,光着肩膀的江娃吗?还记得那个在您身边疯起没完没了的江娃吗?还记得那个余晖散尽忘了回家、和伙伴不时撩起咯咯笑声的江娃吗?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生活在一座繁华纷乱的都市,却有一条江一直在我的梦里流淌,仿佛那么远,又那么近。
与江为伴的童年时光,我心中的乌苏里永远是春天里渔民扎部大叔那声悠长的:“开江喽!”永远是排山倒海般撒野,石破天惊般炸响的大块冰排!永远是夏日中于星罗棋布的小岛上,悠然嬉戏的水鸟。是秋风乍起时,鱼网中翻腾跳跃的大马哈鱼。是一夜清雪后,白山黑水间时隐时现的东北虎,是喀尔喀山的漫山叠彩,是珍宝岛上江鸥的低鸣,更是扎布大叔故事里山神的传说……
我依恋着乌苏里江波光水影,我依恋着乌苏里江潋滟秀色,我更依恋江岸长着漫山遍野珍宝的座座山峰。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记着那些绕口的山名。喀尔喀山啊,你还记得曾经年年都来采艾蒿踏青的小孩伢子吗?你或许忘了,但我想参天的古木一定记得,亭亭的白桦一定记得,还有溶进我血液里红红的杜鹃花一定记得。
我童年的伙伴,我的扎布大叔,我的乡亲你们还好吗?我的驻守在流着英雄鲜血的珍宝岛上的兵大哥们你们还好吗?我的热情好客赫哲族大爷大娘、兄弟姐妹你们好吗?
如今在这喧嚣热闹的都市,在这心儿忙碌流浪的都市,我没有少过朋友,身边总是热闹的,但这无法掩饰我内心的孤寂啊!乌苏里江啊,你可知道,我的心是你身边一只鱼鹰,都市的钢铁高楼哪够我纵意翱翔?只有在你宽阔绵长的江畔,还有江畔的茂密森林中,那才是我驰骋纵横的地方;只有你壮美的山岗上,以及山岗上那轮金黄的皓月下,我才能肆意啼鸣,倾诉衷肠!
喀尔喀山的雪啊,万年冰封,听着这歌声久久回荡!
乌苏里江的水啊,亘古横流,看着这民族蒸蒸日上!
乌苏里江,你流淌在我的骨子里,我的血液中,我的心灵上,我母亲的江啊!每当彩霞满天,我多么想再听到低沉优美的“伊玛堪”渔歌在赫哲村落久久回荡。
我多么希望再听到,您轻轻唤一声:我久违的乳名,让我的泪水与江水一泻千里!乌苏里江,我永远挚爱的故乡!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张满了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开似的。那里装的是什么仙露琼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迷、手足情的。我沉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淡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看不见藤萝花。
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的花,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在这浅紫色的光辉和浅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依哈列夫:
多么好看呐,啊!哈哈…每一打都是金子——每一打都是费了血汗钱,好容易弄成的…说来容易,可是直到现在,讨厌的牌点儿,还在使我眼花缭乱。正因如此,这是一笔资本。可以留给儿女做遗产!这玩意,这世上少见的牌,简直是宝贝啊,哈哈…神奇呀!…事情进展得这么快!早晨还只有八万卢布,晚上就有二十万啦!是开玩笑吗?二十万!你到哪里可以赚到二十万块钱呢?有什么财产、什么工厂能赚二十万块钱?我拿这些钱住到乡下去,那是多么好啊,和乡下的父老、农夫们谈谈玩玩儿,每年就有三千块钱的收入。不,不行,住在乡下无知无识,以后笨的连牌都拿不动了。…不不不,到彼得堡去,对,到彼得堡去。看看戏、逛逛公园,参观参观钱币制造厂,在皇宫旁边走走,沿着英国式的河岸溜达溜达,在夏令公园里散散步、闻闻花香…啊!到莫斯科去…对…我可以穿上京城式的新装,住入贵族的盛会,过过文明人的生活…哈哈...的达达,的达达,的达达………究竟什么原因使我发了财?不就是那个所谓的“欺骗”。啊——不不不,嘿嘿嘿,决不是欺骗!嗳,就算是欺骗吧,这也是必要的玩意儿:不用欺骗,能做出什么事情呢?比方说,假使我不懂得各种乖巧,抓不住这一点,那么我不就被别人骗了。他们不是也要骗我吗?不,智慧是伟大的东西,世上需要乖巧,像傻子似的活着,决不是个办法 。带着灵敏、带着乖巧过生活,欺骗大家,而自己不被人欺骗,这才是我发财的秘密哪!哈哈…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躇;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背景介绍:当时的唐王朝政治腐败,阶级矛盾异常尖锐,藩镇跋扈,吐番、南诏、回鹘等纷纷入侵,更加重了人民的痛苦,大唐帝国,已处于崩溃的前夕。杜牧针对这种形势,极力主张内平藩镇,加强统一,外御侵略,巩固国防。为了实现这些理想,他希望当时的统治者励精图治、富民强兵,而事实恰恰和他的愿望相反……
你爱的不是他这个人本身,而是恋爱的感觉,你需要有一种恋爱的味道恋爱的气息恋爱的热闹充斥你年轻的生命过程,消耗你过剩的精力。来自周国平,有时候爱是一种错觉。
你翻阅他的人生履历,追寻着他的足迹,感受着他的喜怒哀乐,并为着他的开心而开心,为着他的忧郁而忧郁。
你以为这就是爱了。
你读他的文字,欣赏着他的才气,喜欢听他的言谈欢笑,喜欢贴近他的感觉,甚至为着他愿意与你说话,而欣喜异常。
你以为这就是爱了。
你对自己说你是愿意做他的新娘的,愿意与他携手百年,愿意为他置一处温暖的家,让他从此不再漂泊,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你以为这就是爱了。
不可否认,你的确对他动情动心了。
只是,某一天,当他离你而去,最开初,你有过思念,有过失落,甚至有过惆怅与痛楚。但是,随后的日子,你忘记得很快。另一处风景闯入你的视野,代替了先前所有的思念,你觉得相形之下,你更爱眼前的风景。
你欣赏着眼前这个他,喜欢着眼前这个他,并时常幻想着与这个他共结连理。亦如当初对先前的他,感觉是惊人的相似。
这个时候,偶尔想起先前的他,你只是笑笑,笑自己当初的幼稚与天真,你说,那不是爱,那只是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情网,你喜欢垂钓爱情,钓的是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血肉。
可是,你又如何把握眼前这一份感觉,就真的是爱了呢?
或许,你喜欢的只是他头上的光环,喜欢的只是打败身边那些仰慕者的感觉。
因为年轻,你耐不住寂寞;因为年轻,你争强好胜;因了年轻,你酷爱着征服。你用征服男人,来见证着你的魅力;征服男人,也带给你作女人的快乐。
正如某人所说,你爱的不是他这个人本身,而是恋爱的感觉,你需要有一种恋爱的味道恋爱的气息恋爱的热闹充斥你年轻的生命过程,消耗你过剩的精力。因此,你不断的制造着爱的对象,制造着爱的感觉,你爱着爱他的感觉,爱着想念他的味道,爱着为他写情书的激动,同时还爱着被他冷落被他粗暴的教训的酸涩,爱着因为他喜欢众多女人和众多女人喜欢他而引发的醋味。你沉迷在这种爱的痛快之中,无法自拔。
这,其实是爱的错觉。
爱的错觉,让你忽略了一样,最现实的一样,那便是与他真实相守一辈子,那些平平淡淡岁月里,柴米油盐的琐碎;那些风霜雪雨来临时,生命要承受的刀光剑影。对这些,你没有想过,或许你想过,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以为那很简单。
在你看来,有爱就够了。
可是,有爱是绝对不够的。纸上谈兵似的恋情,无异于画饼充饥;只沉浸在甜言蜜语中的恋情,是经不起时间和霜雪考验的。
爱的错觉是一场爱的作秀,在某个时候,会切割青春,会捣碎你美好的理想,然后把灰暗的色泽涂抹在你生命的天空,以至于影响到你以后的爱情观价值观人生。更有甚者,你或许还会把这种错觉变成一把利刃,在你自以为爱着的人身上,留下深深的创口。是的,爱的错觉往往在你的爱没有得到你渴望得到的回应时,变成怨恨,既而在某一段时间,那个你自以为深爱的人,会沦为你诅咒的对象。大凡成不了恋人,便成为仇敌,都是爱的错觉下的畸形产物。
爱源于一种感觉,这感觉有些像海市蜃楼,美则美已,却太虚幻。是的,说爱是很容易的事情,写一封情书也不是很难,作出一个爱的口头承诺也仅仅是开出一张空头支票。或许你精于的其实只是恋爱的技巧,你自以为成熟的只是将爱写成词,谱成曲,然后非常张扬的放声歌唱。可是,你是否知道,爱的过程却是长久的跋涉,除了花前月下,除了卿卿我我,除了肌肤上的亲吻爱抚,还有义务、责任,那些东西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浪漫,甚至是沉重的,却需要你付出毕生的精力;你是否知道,最真实动人的情书,不是写在纸上,不是唱在嘴里,却是付印在你每天为你和他组合的那个家的操劳之中。因此,真正的恋爱,是从组合了家才开始的,开初的一切,都只是爱的序幕,厚实而精彩的内容,在以后的章节。
那么,当你以为自己爱了的时候,不妨让自己暂时的远离,把心里升腾的爱火人为的灭一灭,然后重新打量你自以为爱着的对象,看看自己是不是具有足够懂得他的能力,至少是不是愿意努力的去了解他、理解他,并始终欣赏着他。然后,你还需把他所有的优点全部抛开,只看他的缺点,并尽可能放大他的缺点,再问问自己,你能不能够包容?在今后的岁月里,你会不会因了他的这些缺点不仅没有改变,反而膨涨,而轻易的离弃?你是否愿意无论贫富、疾病、环境恶劣、人生失意失利,都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爱护他,在人生的旅程中永远与他心心相印相依相偎,直至白头偕老?
维也纳森林边缘有条小路,它紧挨着贝多芬的一处故居,据说贝多芬曾经常在这小路上散步,那首著名的《田园交响曲》还是从这里获得灵感的呢。这小路就被称做“贝多芬小道”。它是维也纳的老人常来散步的地方。自然也时时能碰到那种老妇人。
这条弯弯曲曲柔软的乡间小道,一边是花簇拥着尖顶木屋,一边是潺潺清溪。走在这道上,真有种别样的清新与轻灵。从树间筛下的光斑,在地上微微晃动;偶尔一丝风儿,带着这种或那种花的气味;路边溪水的声响,忽轻忽重,忽而含糊……尤其那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房顶、在天上、在树叶间,一呼一答,或发出一长串铃儿般的鸣唱。一些不成形的音乐片断若有若无地闪动,美的精灵出现了。瞧,那漫步走过来的老妇人忽地停住脚步,引颈侧耳,怎么,她听见了贝多芬遗落在这里的几个音节?你再看她,原先呐板一扫而空,她烁烁的目光告诉你,她的灵魂已然不可遏止地浪漫起来!
这是个多有趣的民族!它叫你明白,行为的浪漫不过是表面的波澜;真正的浪漫是灵魂的浪漫。它来自音乐,因为一切艺术都是灵魂的成果,而守矩的灵魂不会产生伟大的艺术。
一个白日带走了一点青春,
日子虽不能毁坏我印象里你所给我的 光明,
却慢慢的使我不同了。
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
永远不会老去,
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
我想到这些,
我十分犹豫了。
生命是太脆薄的一种东西,
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住年月风雨,
用对自然倾心的眼,
反观人生。
使我不能不觉得热情的可珍,
而看重人与人凑巧的藤葛。
在同一人事上,
第二次的凑巧是不会有的。
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
我也安慰自己过,
我说: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我不是不能用指头儿撕 我不是不能用剪刀儿剖
只是缓缓地 轻轻地 很仔细地挑开了紫色的信唇
我知道这信唇里面 藏着她秘密的一吻
从她底很郑重的折叠里
我把那粉红色的信笺 很郑重地展开了
我把她很郑重地写的
一字字一行行 一行行一字字地 很郑重地读了
我不是爱那一角模糊的邮印
我不是爱那幅精致的花纹
只是缓缓地 轻轻地 很仔细地揭起那绿色的邮花
我知道这邮花背后 藏着她秘密的一吻
如果让我写一本小说,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为我可以捡着我知道的写,而躲开我所不知道的。让我单摆浮搁地讲一套北平,我没办法。
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的太少了,虽然我生在那里,一直到廿七岁才离开。以名胜说,我没到过陶然亭,这多可笑!以此类推,我所知道的那点只是“我的北平”,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
可是,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要说而说不出的。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在我想作一件讨她老人家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我独自微微地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言语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揭露在
外面一些来。我之爱北平也近乎这个。
夸奖这个古城的某一点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黏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
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啊!我不是诗人!我将永远道不出我的爱,一种象由音乐与图画所引起的爱。这不但始负了北平,也对不住我自己,因为我的最初的知识与印象都得自北平,它是在我的血里,我的性
格与脾气里有许多地方是这古城所赐给的。我不能爱上海与天津,因为我心中有个北平。可是我说不出来!
伦敦、巴黎、罗马与堪司坦丁堡,曾被称为欧洲的四大“历史的都城”。
我知道一些伦敦的情形;巴黎与罗马只是到过而已;堪司坦丁堡根本没有去过。就伦敦、巴黎、罗马来说,巴黎更近似北平——虽然“近似”两字要拉扯得很远——不过,假使让我“家住巴黎”,我一定会和没有家一样的感到寂苦。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自然,那里也
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象北平那样既复杂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面向着积水滩,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的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是的,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所以咖啡与酒是必要的,以便刺激;在北平,有温和的香片茶就够了。
论说巴黎的布置已比伦敦罗马匀调的多了,可是比上北平还差点事儿。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几乎是什么地方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最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这种分配法可以算——在我的经验中——天下第一了。
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地喘气;不在有好些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围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况且在街上还可以看见北山与西山呢!
好学的、爱古物的人们自然喜欢北平,因为这里书多古物多。我不好学,也没钱买古物。对于物质上,我却喜爱北平的花多菜多果子多。花草是种费钱的玩艺,可是此地的“草花儿”很便宜,而且家家有院子,可以花不多的钱而种一院子花,即使算不了什么,可是到底可爱
呀。墙上的牵牛,墙根的靠山竹与草茉莉,是多么省钱省事而也足以招来蝴蝶呀!
至于青菜、白菜、扁豆、毛豆角、黄瓜、菠菜等等,大多数是直接由城外担来而送到家门口的。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青菜摊上的红红绿绿几乎有诗似的美丽。果子有不少是由西山与北山来的,西山的沙果、海棠,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
层白霜儿呀!哼,美国的橘子包着纸;遇到北平的带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是的,北平是个都城,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菜、水果,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从它里面说,它没有象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从外面说,它紧连着园林、菜圃与农村。采菊东篱下,在这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大概把“南”字变个“西”或“北”,也没有
多少了不得的吧。象我这样一个贫寒的人,或者只有在北平能享受一点清福了。
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我是生自土中,
来自田间的,
这大地,我的母亲,
我对她有着作为人子的深情。
我爱着这地面上的沙壤,湿软软的,
我的襁褓;
更爱着绿绒绒的田禾,野草,
保姆的怀抱。
我愿安息在这土地上,
在这人类的田野里生长,
生长又死亡。
我在地上,
昂了首,望着天上。
望着白的云,
彩色的虹,
也望着碧蓝的晴空。
但我的脚却永踏着土地,
我永嗅着人间的土的气息。
我无心于住在天国里,
因为住在天国时,
便失去了天国,
且失掉了我的母亲,这土地。
山桃的心声:
俺从小就在这条山道上剜野菜,走来走去脚都走大了,没想到今儿让人家拾着走。七岁上妈给 俺定了这门亲,今年俺都十九岁了,还不知道女婿长的什么样呢!是高个、矮个?光脸、麻脸?是胖的、还是瘦的....唉!管他么样哟,反正从今儿起,这辈子,他就是俺的男人,俺就是他的媳妇啦!俺不盼这,不盼那,只盼女婿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跟着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错,这双脚是他的,瞧这双鞋,是去年妈叫俺给他做的,做的时候妈就说,要往大里做,这双脚可真大呀?嗯,看样子,是个厚道人,不像是干坏事的,凭俺这两只手,俺会叫他喜欢这个家,喜欢俺的。
所谓旧上海,是指抗日战争以前的上海。那时上海除闸北和南市之外,都是租界。洋泾浜(爱多亚路,即今延安路)以北是英租界,以南是法租界,虹口一带是日租界。租界上有好几路电车,都是外国人办的。中国人办的只有南市一路,绕城墙走,叫做华商电车。租界上乘电车,要懂得窍门,否则就被弄得莫名其妙。卖票人要揩油,其方法是这样:
譬如你要乘五站路,上车时给卖票人五分钱,他收了钱,暂时不给你票。等到过了两站,才给你一张三分的票,关照你:“第三站上车!”初次乘电车的人就莫名其妙,心想:我明明是第一站上车的,你怎么说我第三站上车?原来他已经揩了两分钱的油。如果你向他论理,他就堂皇地说:“大家是中国人,不要让利权外溢呀!”他用此法揩油,眼睛不绝地望着车窗外,看有无查票人上来。因为一经查出,一分钱要罚一百分。他们称查票人为“赤佬”。赤佬也是中国人,但是忠于洋商的。他查出一卖票人揩油,立刻记录了他帽子上的号码,回厂去扣他的工资。有一乡亲初次到上海,有一天我陪她乘电车,买五分钱票子,只给两分钱的。正好一个赤佬上车,问这乡亲哪里上车的,她直说出来,卖票人向她眨眼睛。她又说:“你在眨眼睛!”赤佬听见了,就抄了卖票人帽上的号码。
那时候上海没有三轮车,只有黄包车。黄包车只能坐一人,由车夫拉着步行,和从前的抬轿相似。黄包车有“大英照会”和“小照会”两种。小照会的只能在中国地界行走,不得进租界。大英照会的则可在全上海自由通行。这种工人实在是最苦的。因为略犯交通规则,就要吃路警殴打。英租界的路警都是印度人,红布包头,人都喊他们“红头阿三”。法租界的都是安南人,头戴笠子。这些都是黄包车夫的对头,常常给黄包车夫吃“外国火腿”和“五枝雪茄烟”,就是踢一脚,一个耳光。外国人喝醉了酒开汽车,横冲直撞,不顾一切。最吃苦的是黄包车夫。因为他负担重,不易趋避,往往被汽车撞倒。我曾亲眼看见过外国人汽车撞杀黄包车夫,从此不敢在租界上坐黄包车。
旧上海社会生活之险恶,是到处闻名的。我没有到过上海之前,就听人说:上海“打呵欠割舌头”。就是说,你张开嘴巴来打个呵欠,舌头就被人割去。这是极言社会上坏人之多,非万分提高警惕不可。我曾经听人说:有一人在马路上走,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跌了一交,没人照管,哇哇地哭。此人良心很好,连忙扶他起来,替他揩眼泪,问他家在哪里,想送他回去。忽然一个女人走来,搂住孩子,在他手上一摸,说:“你的金百锁哪里去了!”就拉住那人,咬定是他偷的,定要他赔偿。……是否真有此事,不得而知。总之,人心之险恶可想而知。
扒手是上海的名产。电车中,马路上,到处可以看到“谨防扒手”的标语。住在乡下的人大意惯了,初到上海,往往被扒。我也有一次几乎被扒:我带了两个孩子,在霞飞路阿尔培路口(即今淮海中路陕西南路口)等电车,先向烟纸店兑一块钱,钱包里有一叠钞票露了白。电车到了,我把两个孩子先推上车,自己跟着上去,忽觉一只手伸入了我的衣袋里。我用手臂夹住这只手,那人就被我拖上车子。我连忙向车子里面走,坐了下来,不敢回头去看。电车一到站,此人立刻下车,我偷眼一看,但见其人满脸横肉,迅速地挤入人丛中,不见了。我这种对付办法,是老上海的人教我的:你碰到扒手,但求避免损失,切不可注意看他。否则,他以为你要捉他,定要请你“吃生活”,即跟住你,把你打一顿,或请你吃一刀。
我住在上海多年,只受过这一次虚惊,不曾损失。有一次,和一朋友坐黄包车在南京路上走,忽然弄堂里走出一个人来,把这朋友的铜盆帽抢走。这朋友喊停车捉贼,那贼早已不知去向了。这顶帽子是新买的,值好几块钱呢。又有一次,冬天,一个朋友从乡下出来,寄住在我们学校里。有一天晚上,他看戏回来,身上的皮袍子和丝绵袄都没有了,冻得要死。这叫做“剥猪猡”。那抢帽子叫做“抛顶宫”。
妓女是上海的又一名产。我不曾嫖过妓女,详情全然不知,但听说妓女有“长三”、“幺二”、“野鸡”等类。长三是高等的,野鸡是下等的。她们都集中在四马路一带。门口挂着玻璃灯,上面写着“林黛玉”、“薛宝钗”等字。野鸡则由鸨母伴着,到马路上来拉客。
四马路路一带,傍晚时光,野鸡成群而出,站在马路旁边,物色行人。她们拉住了一个客人,拉进门去,定要他住宿;如果客人不肯住,只要摸出一块钱来送她,她就放你。这叫做“两脚进门,一块出袋”。
我想见识见识,有一天傍晚约了三四个朋友,成群结队,走到路口,但见那些野鸡,油头粉面,奇装异服,向人撒娇卖俏,竟是一群魑魅魍魉,教人害怕。然而竟有那些逐臭之夫,愿意被拉进去度夜。这叫做“打野鸡”。有一次,我在四马路上走,耳边听见轻轻的声音:“阿拉姑娘自家身体,自家房子……”回头一看,是一个男子。我快步逃避,他也不追赶。据说这种男子叫做“王八”,是替妓女服务的,但不知是哪一种妓女。总之,四马路是妓女的世界。洁身自好的人,最好不要去。但到四马路青莲阁去吃茶看妓女,倒是安全的。
她们都有老鸨伴着,走上楼来,看见有女客陪着吃茶的,白她一眼,表示醋意;看见单身男子坐着吃茶,就去奉陪,同他说长道短,目的是拉生意。
上海的游戏场,又是一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当时上海有四个游戏场,大的两个:大世界、新世界;小的两个:花世界、小世界。大世界最为著名。出两角钱买一张门票,就可从正午玩到夜半。一进门就是“哈哈镜”,许多凹凸不平的镜子,照见人的身体,有时长得象丝瓜,有时扁得象螃蟹,有时头脚颠倒,有时左右分裂……没有一人不哈哈大笑。里面花样繁多:有京剧场、越剧场、沪剧场、评弹场……有放电影,变戏法,转大轮盘,坐飞船,摸彩,猜谜,还有各种饮食店,还有屋顶花园。总之,应有尽有。乡下出来的人,把游戏场看作桃源仙境。我曾经进去玩过几次,但是后来不敢再去了。为的是怕热手巾。这里面到处有拴着白围裙的人,手里托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盛着许多绞紧的热手巾,逢人送一个,硬要他揩,揩过之后,收他一个铜板。有的人拿了这热手巾,先擤一下鼻涕,然后揩面孔,揩项颈,揩上身,然后挖开裤带来揩腰部,恨不得连屁股也揩到。他尽量地利用了这一个铜板。那人收回揩过的手巾,丢在一只桶里,用热水一冲,再绞起来,盛在盘子里,再去到处分送,换取铜板。
这些热手巾里含有众人的鼻涕、眼污、唾沫和汗水,仿佛复合维生素。我努力避免热手巾,然而不行。因为到处都有,走廊里也有,屋顶花园里也有。不得已时,我就送他一个铜板,快步逃开。这热手巾使我不敢再进游戏场去。我由此联想到西湖上庄子里的茶盘:坐西湖船游玩,船家一定引导你去玩庄子。刘庄、宋庄、高庄、蒋庄、唐庄,里面楼台亭阁,各尽其美。然而你一进庄子,就有人拿茶盘来要你请坐喝茶。茶钱起码两角。如果你坐下来喝,他又端出糕果盘来,请用点心。如果你吃了他一粒花生米,就起码得送他四角。每个庄子如此,游客实在吃不消。如果每处吃茶,这茶钱要比船钱贵得多。于是只得看见茶盘就逃。
然而那人在后面喊:“客人,茶泡好了!”你逃得快,他就在后面骂人。真是大杀风景!所以我们游惯西湖的人,都怕进庄子去。最好是在白堤、苏堤上的长椅子上闲坐,看看湖光山色,或者到平湖秋月等处吃碗茶,倒很太平安乐。
且说上海的游戏场中,扒手和拐骗别开生面,与众不同。
有一个冬天晚上,我偶然陪朋友到大世界游览,曾亲眼看到一幕。有一个场子里变戏法,许多人打着圈子观看。戏法变完,大家走散的时候,有一个人惊喊起来,原来他的花缎面子灰鼠皮袍子,后面已被剪去一大块。此人身躯高大,袍子又长又宽,被剪去的一块足有二三尺见方,花缎和毛皮都很值钱。这个人屁股头空荡荡地走出游戏场去,后面一片笑声送他。这景象至今还能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母亲从乡下来。有一天我陪她到游戏场去玩。看见有一个摸彩的摊子,前面有一长凳,我们就在凳上坐着休息一下。看见有一个人走来摸彩,出一角钱,向筒子里摸出一张牌子来:“热水瓶一个。”此人就捧着一个崭新的热水瓶,笑嘻嘻地走了。随后又有一个人来,也出一角钱,摸得一只搪瓷面盆,也笑嘻嘻地走了。我母亲看得眼热,也去摸彩。第一摸,一粒糖;第二摸,一块饼干;第三摸,又是一粒糖。三角钱换得了两粒糖和一块饼干,我们就走了。后来,我们兜了一个圈子,又从这摊子面前走过。我看见刚才摸得热水瓶和面盆的那两个人,坐在里面谈笑呢。
当年的上海,外国人称之为“冒险家的乐园”,其内容可想而知。以上我所记述,真不过是皮毛的皮毛而已。我又想起了一个巧妙的骗局,用以结束我这篇记事吧:三马路广西路附近,有两家专卖梨膏的店,贴邻而居,店名都叫做“天晓得”。里面各挂着一轴大画,画着一只大乌龟。这两爿店是兄弟两人所开。他们的父亲发明梨膏,说是化痰止咳的良药,销售甚广,获利颇丰。父亲死后,兄弟两人争夺这爿老店,都说父亲的秘方是传授给我的。争执不休,向上海县告状。官不能断。兄弟二人就到城隍庙发誓:“谁说谎谁是乌龟!是真是假天晓得!”于是各人各开一爿店,店名“天晓得”,里面各挂一幅乌龟。上海各报都登载此事,闹得远近闻名。全国各埠都来批发这梨膏。
外路人到上海,一定要买两瓶梨膏回去。兄弟二人的生意兴旺,财源茂盛,都变成富翁了。这兄弟二人打官司,跪城隍庙,表面看来是仇敌,但实际上非常和睦。他们巧妙地想出这骗局来,推销他们的商品,果然大家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