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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的现代短篇小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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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阿华就要开灯起床了。一个没有窗的小黑房间,一张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床、一个用麻绳捆绑粗糙木条而成的书架、一张脚被修理过好多次的木桌子,桌面透着光的滑,桌子的左上角放着一个类似某种动物的石头,右上角一个用竹片编的笔筒,里面插满了全是空心的圆珠笔,桌子正中间放着一本还未合上的英语词典。还有一个被岁月雕琢失去所有菱角的矮石墩、一个昨晚收拾好的塑料行李袋就放在床脚,整个房间除了满架的书最多,没有什么还能逃过视线。

精彩的现代短篇小说:八月

这是八月,下了好多天的雨终于放晴,天依然亮得特别早,太阳温柔的放射着他的光芒。阿华打开每天这个院子开得最早的第一扇门,好多天没见太阳了,阿华望了望太阳顺势舒展了一下一夜未入眠的身体,便走到共用的古井旁打了一盆水快速的在阳光里洗漱着,一头乌黑的短发,一件有些时日的白色体恤,一条有些显大的运动裤,一双麻布胶底鞋,一个一米七坚实而骨瘦的身体,一个木盆,一桶水开始打破这安静的院子。

洗漱好后阿华升了火开始认真仔细的打扫着这并不大却没什么家具的老屋子。一遍、两遍,似乎想就这样为这个家永远的打扫下去。此时阿华心里是激动、是难过、是无奈、是痛、还是苦?或许都有吧!手机械的擦拭着、思绪装满了整个屋子。

烧在炉火上水开了,水蒸气拼命地顶着壶盖从壶里打着转冒出来,并发出尖锐的鸣叫,一刻也等不了。阿华从尖锐的鸣叫声中惊醒过来,他放下手中的抹布,准备给母亲下一碗面,转身兑好半盆水,墙上取下一块有好几个洞却没有半点污渍的毛巾放在盆里。阿华端起盆朝母亲房门走去,掀起门帘,一缕阳光也随着溜进来,母亲不知何时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身子半依靠在床上,阿华母亲因三年前一次意外导致下半身瘫痪再也下不了地,那次意外也是这个家噩梦的开始。

阿华母亲今年刚满四十五岁,可看上去不比五十四年轻,发髻白发掩盖了仅剩的几丝黑发,不凌乱,并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皱纹似乎来的太早太多。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睛盯着墙上唯一的装饰品,一副阿华三岁时照的全家福,并没有察觉到阿华走进来。妈你怎么就起来了,阿华一边问着母亲一边把盆放在地上,阿华母亲床头边的一个小矮凳上放着一个装着裁缝用的一些简单工具的小簸箕,有剪刀、针线、几块用剩的碎布、一把母亲出嫁时外婆给她的梳子、还有一双昨天刚给阿华做好的一双新鞋。阿华把小簸箕拿到床脚,床脚头有一个阿旺哥家买新家具时换掉的一个老式衣柜,衣柜门是少了一扇,里面装着半衣柜的布鞋,还有没完成满月孩子穿的乖乖鞋放在最上层,这些鞋都是阿华母亲给别人家做的,或许这也是上天的恩赐,赐予了她一双精巧的手。阿华再次把盆端起放在小矮凳上。妈,洗脸了,阿华连叫了两声,母亲才好似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的应了一声“唉”,阿华细心的给母亲擦着脸,擦好脸把盆端到母亲够得到的位置给母亲洗手、擦手、再给母亲温柔的梳理了并不乱的花白头发,一切显得那么自然熟练。待给母亲整理好后,阿华很快的下了面,面很快就好了,在次端着冒着热气的面来到母亲的床边。母亲接过了碗,阿华也就坐在母亲床边上看着母亲,没说一句话,母亲花了比往常少的时间把面吃完,把碗递给阿华。阿华说:妈,出太阳了,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吧。哦,我就在床上坐一会吧,母亲回答道。母亲接着说:你先出去看看你爸回来了没?对了,把簸箕里的鞋带上。阿华似乎本想说什么,可还是没有说出来,嗯,好的,妈那我先出去了。当阿华刚踏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母亲终于忍着抽泣声,撕心的喷涌着积压了很久的泪水。双眼却未离开那副都有些泛黄的全家福。

太阳已经半高了,北边家六岁的小胖正在大声的叫喊着:妈妈都九点了快点起床。一个粗狂的伴着几分哈欠的声音强有力的攻破院墙,这兔崽子一大早叫唤个啥,没过几分钟一个胖得只要用手轻轻一捏估计就能滴油的女人打着有力的哈欠站在太阳下笨重的梳着头发。这是小胖他娘---阿财嫂。此时东面的阿旺哥正悠闲的靠椅在蹲在院子里前些天才买的一辆新摩托车,嘴上叼着一支不知什么牌子的带把香烟,阿旺嫂依旧打扮得那般妖里妖气的,用一双修长的拈花指一手叼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从门缝里出来,走起路来那腰差不多可以转九十度,边扭边娇滴滴的拖着很慢的甜嗓嚷着:阿……旺,吃不吃专用打狗的包子?阿旺哥头也不回的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不吃滚一边去。还未等阿旺哥话语落,阿旺嫂的包子已经轻盈的被塞到了阿旺哥还吞吐烟圈的嘴里。南面的阿贵嫂正在屋檐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着一块老腊肉,偶尔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我儿子今天要从学校回来得给他好好补补。同阿华家一个方位的胡爷爷和胡奶奶正安静的坐在这早晨的太阳里看着这个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阿华伏在门框上望着院子大门,这时阿华父亲慌忙的从院外一瘸一拐走进来,去年为给阿华挣书学费跟着村里去开山炸石头,山没炸开,倒把左脚炸折了。来回走了几十里的夜路,疲惫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阿华见父亲回来急忙跑去搀扶着父亲进屋坐下,阿华倒了一碗白开水递给父亲,父亲喘着粗气一手接过碗,一手迫不及待的往怀里摸索着。终于掏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塑料袋,一口气把水喝了顺势把碗放在一高一低的腿上。打开塑料袋,一块很邹的手帕,打开手帕再是一个塑料袋,终于透过最后一层塑料袋可以看到里面是一打钱。华这是我去你好心三叔家借来的钱,你拿着装好咯,以后出息了得好好报答他。阿华父亲说着便递给阿华原本伸出接碗的手,打开整个塑料袋的过程阿华并没有在意里面会是什么,不过他也知道会是什么,而是静静的注视着父亲的那双手。阳光明媚的八月天,一双布满沧桑、老茧、拥有干瘪指甲,每个指头都裹着胶布的手没有任何遮掩的彰显着生活的伟大。阿华与父亲指尖相触的那瞬间清晰的感觉到父亲那永远一样的温度,这温度在这一刻传入阿华的血液里,每个神经细胞都支配着不同的感受。阿华强忍着就要崩塌的心没去与父亲的眼睛对视,而是余光扫过父亲的眼睛,此时父亲急忙把一双深邃、好似古井的双眼躲闪开,并说时间差不多了快去吧!阿华应了一声,想说点啥终于还是没说出来,阿华父亲起身随手掏出一根自制的烟点上,来到正在棚里不紧不慢嚼着少许干草的大水牛旁,这是家里唯一最值钱的了,阿华父亲抚摸着大水牛的背,大口的吞吐着烟雾,想着明天一早就得牵给他三叔家去。

阿华领着那个塑料行李袋走到母亲房外,隔着门帘说:妈我走了。阿华母亲急忙用衣袖擦去挂在眼角的泪水,她以为阿华会进去,可是阿华并没有进去。阿华母亲清了一下嗓子回应道:唉,好的,路上小心。没多一句话,只是此刻空气中多了几分不知是添加了什么凝固剂,好似整个世界是如此的安宁,没有半点喧闹。阿华父亲还在牛棚里,阿华就没过去了,而是清脆的叫了一声:爸,我走了。牛棚里传出了父亲的回应:唉!没在多一个字,多的只是水牛本安逸状态突然拉长脖子来了一嗓子,凝固的空气在此苏醒过来。

小胖正趴在自己家窗台上取下戴在手上的表,借着手表玻璃片把太阳光反射在本来就很明亮的彩色电视机的屏幕上。见阿华出来,兴奋的叫着阿华哥,你要去上大学了?等我一哈,我有东西给你,说着肉嘟嘟的小手坚强的撑着肥嘟嘟的身体往下移。此时阿财嫂似乎听到了什么?二话不说一把夺起小胖箭一般的滑进屋里,啪,门关上了。只听到小胖挣扎的尖叫声,尽管小胖如何挣扎可在阿财嫂那硕大的手掌里依旧那般渺小。阿旺哥注意到阿华出来了,把本就伏在摩托车上的身体压的更低了,手指头在不停的解着手机密码。阿旺嫂用她那性感的臀掀起了一股留有余香的风扭进了屋。阿贵嫂突然安静下来,拿出备站考场的专注洗着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腊肉,似乎这个世界此时只有自己和手里的腊肉。胡爷爷半迷着眼,左手扶着含在嘴里的大烟斗,右手斜端着只有半杯的古老茶杯,一缕青烟正有意无意的往上轻飘。胡奶奶就坐在胡爷爷旁边,右脚的裤筒掖的老高,一只本就干涩的脚在太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驼着个背正缓慢的在大腿上撵着麻线。阿华母亲做鞋所用的麻线全是出于胡奶奶之手。

胡爷爷透过半迷的眼看到阿华便一下坐直身子喊道:阿华,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烟斗依旧含在嘴里并没有丝毫的影响吐字发音,把右手上的茶杯放下,伸进长衫的里层移动着。胡奶奶也被胡爷爷的声音精神了起来,也努力的撑起背面带最慈祥的微笑,尽管皱纹和老年斑遮住了面部表情,可眼角和嘴角格外清晰。阿华赶紧回应道:唉,随后走到两老人面前,放下背上的行李袋,端起爷爷的茶杯进屋加满水。阿华放下茶杯,胡爷爷从长衫里拉出了一个红纸胡的红包,红包胡得很工整,上面写着“学成归来,事业有成”八个毛笔字,字迹是很工整小楷。拉过阿华的手把他昨晚浪费很多红纸才胡出来的红包塞道阿华手里并紧紧捂住阿华想要缩回来的手,便带着有些缓慢的语速说道:阿华,这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你长本事是我们这里的第一个大学生。阿华急忙俯下身恭敬的说:爷爷,我怎能要您二老的钱。坐一旁的胡奶奶停下了手中的麻线,微笑着说:儿啊,你就收下吧,爷爷奶奶都老了,这么多年我们这对无儿无女的老人要是不是你时常嘘寒问暖、帮那样,做这样的我们的骨头都早就不见了,你从来不嫌弃我们这对孤寡老人,还把我们当亲人看待,从小一声声爷爷奶奶的叫唤着,我们也一直把你当亲孙子,爷爷奶奶没本事,不装用,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就听话收下吧!阿华强忍着泪水,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话还没出,胡爷爷突然严肃大声的呵斥道:阿华你什么也不用说,不然以后你都别再叫我。阿华什么也没能说出了口,默默的点着头!这一切对话都传入到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这时只听见阿财嫂一声尖叫,门开了,小胖奋力的从阿财嫂胯下转出来。起身,俯冲,奔跑摆脱身后正向他伸来带有明显一口小牙印的手。阿财嫂毕竟比小胖大了很多个体积,没逮到小胖。小胖左手紧紧抓住手表终于跑到阿华面前,一下抱住阿华的大腿,仰着喘着笨气的小圆脸蛋说:阿华哥,你要去读书了,我把表送给你,我爸前天刚给我买的。阿华微笑着用手轻轻捏了捏那白净肥嘟嘟的小脸蛋说:小胖阿华哥不要你的表,我不用看表也知道时间,也不会上课迟到,你留着,说着俯下身在小胖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小胖瞪着个大眼珠正在惊讶阿华哥没有表是怎么知道时间的事是真是假?那阿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想上大学你带我去嘛,小胖天马行空的缠着阿华哥说。这跳跃的思维让阿华都有些不知怎么应对。这时阿财嫂拖着她那堆肥肉也过来了,胡爷爷咳了一声用尖锐的眼睛盯着阿财嫂,阿财嫂注意到了,满脸全世界欠她的愤怒表情突然像被雷劈开漫天乌云那样挤出了一丝晴天。并没忘记一把拖过小胖,在小胖屁股上抽上一巴掌,嘴里骂道你这兔崽子,小胖再次挣脱开来抱着阿华的腿,这时阿财嫂终于把目光投在了阿华身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哟,阿华要上大学去了,不忘用个肥尖的食指头戳了戳小胖的额头骂上一句:你这兔崽子好好向你阿华哥学,以后也上大学,阿华笑笑。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阿财嫂揪起拥有几层肥肉的肚皮从其中一个缝里神奇的变出一张百元钞票硬塞给阿华,阿华礼貌的回绝,但没用。最后阿华在阿财嫂没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放进了小胖衣袋里。

阿贵嫂终于洗好了那块为她儿子准备的腊肉,边在围裙上擦拭着还有油脂的手边朝着阿华拖着不确定的步子。阿旺哥也安奈不住了,直起身来给正依在门边嗑瓜子的娇妻使了个眼色,娇妻用了一个斜瞭的眼神回敬了阿旺哥,阿旺哥咬着牙瞪直的望着阿旺嫂,阿旺嫂此时终于领会到了,瘪了一下涂着鲜红的唇转身进屋去了。随后,阿旺嫂再次用她那不太协调的拈花指领着一个鼓鼓的粉色钱包摇摆着一左一右的背影跟在阿贵嫂身后。阿贵嫂从围裙下的衣袋里淘出了一张五十面值钞票往阿华手里递过去并说:阿华啊,恭喜你终于上大学了,我们家阿宝下个假期就在家等你回来给他补习补习。阿华笑着说:好的嫂子,也没推脱并主动接过阿贵嫂一直未够到阿华手的钞票,阿贵嫂的微笑就此停留在这一刻。阿旺嫂理了理耳根的几根头发,打开钱包用拇指和食指唰的抽出两张百元钞票娇滴滴的扭着腰说:华仔啊,嫂子早就看出来你是有出息的人,能考上大学真了不起,说着把钱和翘起的其余三个手指滑了一下阿华的胸膛说;这是你那土包子阿旺哥让我给你的,拿去买件像样的衣服,阿华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也没推脱微笑着接过并没忘道谢。

好了,小胖我得走了,阿华再次捏了捏还缠在自己脚上的小胖说道。小胖带着有几分哭腔的说:阿华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带我玩,阿华笑着说:只要你听话我会很快就回来的,小胖终于还是放开了阿华。阿华再次一一道谢各位后走进了刚进家里拿麻丝的胡奶奶身旁,阿华偷偷的把阿旺嫂的两百、阿贵嫂的五十钞票塞到胡奶奶手里并凑在胡奶奶耳边说着什么。

阿华出来并没有再次给母亲或者父亲说上一个字,而是望了望母亲的门帘、父亲所在的牛棚,胡爷爷,胡奶奶,小胖在中间共同跟在阿华身后往院子外走去。阿华母亲擦了擦满含泪水的眼睛,确保视线能清晰一些,努力透过门帘的一个缝望着阿华渐渐消失的背影,把被子拉上来捂住头任由早就哭干的眼泪喷涌。阿华父亲依旧蹲在牛棚里,嘴里含着早就熄灭的烟随着干裂的嘴唇没有规则的上下抖动着。阿华出院门的一瞬间鼻子残忍的发着酸,回头还是没看到他所期盼的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一辆飞驰而来的客车停在了路边,阿华简单的给爷爷奶奶和可爱小胖道别上了车。阿华坐到了最后排的位置,他并没回头却清晰的感受着院门、爷爷、奶奶、小胖、家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身后。

胡爷爷长长的叹着气,胡奶奶抹着不知道干涩多久的眼角,小胖瘪着个粉嘟嘟的小嘴左手拉着胡爷爷,右手牵着胡奶奶。院子里三个嫂子正式拉开了龙门阵的序幕,各自挣着述说阿华对她们家各自的恩情,不固定走向的唾沫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的和悦,直到最后一滴消失在空气中才散去。

此刻阿华在颠簸的车上慢慢睡着,他太累了,累得呼吸,心跳都失去原有的节奏。车内吵杂的声音、车外似乎要拼命的超车声都未能惊醒似乎正做着美梦的的阿华,他在笑的眼角正幸福的溢出两滴埋藏许久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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